正當唐文宗處心積慮地要除掉宦官時,朝中的大臣們卻結成“朋黨”,明爭暗斗地吵得不可開交.所謂“朋黨”,就是官僚們為了爭權奪利而結成的派別.一派以牛僧孺、李宗閔為首,他們大多是通過科舉考試進入朝廷的;另一派以李德裕為首,他們大多是父祖輩做官的公卿子弟.兩派在政治主張方面并沒有太多的區別,也不代表什么階級或利益集團,只是兩幫政客為了爭權而吵來吵去.他們的爭吵,使晚唐的政治局面變得更加糟糕.文宗曾向李訓感嘆道:“除掉藩鎮不一定難,去掉朋黨實難.”
朋黨之爭是從唐憲宗時開始的.公元808年,憲宗舉行考試,選拔直言敢諫的人才.牛僧孺、李宗閔在考卷中極力批評朝政,主考官韋貫之看了,大加贊賞,把他們推薦給憲宗.那時的宰相是李德裕的父親李吉甫,他本來就看不起科舉出身的官員,現在牛李二人又來批評他的過失,更加生氣.他對憲宗說,牛李二人被推薦,完全是因為和考官有私人交情.唐憲宗相信了,把韋貫之等人都貶了官,牛李二人也沒有得到提拔.兩派由此結冤.
李吉甫去世后,他的兒子李德裕成了公卿派的首領.李德裕從小熟讀經書,寫得一手好文章,但卻不肯參加科舉考試,還聲言:“好騾馬不入行.”意思是說,像他這樣的杰出人才,是不屑參加科舉考試的.他和他父親一樣,看不起科舉出身的官員,認為科舉考試未必能選出真有才學的人才,而公卿子弟熟悉朝廷的禮儀制度,有利于從政,應該讓他們擔任較重要的官職.他的這些看法,決定了他繼續與牛僧孺等人對立.
李吉甫做宰相時,李德裕按唐代的“門蔭”(因祖輩的功績,子弟被授予官爵)制度,被補官校書郎.穆宗即位后,他被召為翰林院學士.
公元821年(穆宗長慶元年),又舉行了選拔進士的考試.西川(治所在今四川成都)節度使段文昌等人,要求主考官錢徽照顧與他們有關系的人.但他們的要求沒有得到滿足,于是他們向穆宗告發選舉不公.那年,牛黨的李宗閔,他的女婿也參加了考試,而且被錄取了.穆宗向翰林院學士詢問有關情況,李德裕等人便回答:“段文昌說的是事實.”穆宗很生氣,下令復試,并把錢徽貶為江州刺史,李宗閔則被貶為劍州(今四川劍閣、梓潼一帶)刺史.
當時,李德裕和牛僧孺都很有名氣,都有當宰相的可能.但當時的宰相李逢吉不喜歡李德裕,他任命李德裕為浙西觀察使,推薦牛僧孺做了宰相.
唐文宗太和年間,李德裕被召還京城,擔任兵部尚書.四朝元老、宰相裴度認為他很有才干,極力舉薦他做宰相.可是擔任吏部侍郎的李宗閔因為走了宦官的門路,搶先做了宰相.李宗閔又向文宗推薦牛僧孺,把當時擔任鄂州刺史的牛僧孺調回來任兵部尚書,后來又提升為宰相.牛、李二人恨裴度舉薦李德裕,先讓裴度丟了相位,后來又把他調為興元節度使.李德裕則被調到西川,任節度使.從此,牛李“權赫于天下”.
李德裕到了西川后,經過整頓,西川的情況有了明顯的好轉,吐蕃、南詔(治所在今云南大理)不僅不再來騷擾,而且在公元831年,南詔主動放還了被他們擄去的四千人,吐蕃的維州(治所在今四川理縣)守將悉怛謀則在九月率部到成都投降.李德裕一面上報朝廷,一面迅速占領了維州,使這個喪于吐蕃之手達四十年的城市,又歸還了唐朝.
悉怛謀投城時,正巧吐蕃也派使者去長安,表示愿意停戰修好.文宗將這些事交給大臣們評議,大家都同意李德裕的做法,只有牛僧孺要求將維州還給吐蕃,悉怛謀等人也要交給吐蕃處制.文宗本無主見,便聽了牛僧孺的話.結果,維州再次失守,悉怛謀等人也慘遭殺害.
因為政績顯著,李德裕于公元832年再次任兵部尚書.文宗很討厭黨爭干擾朝政,曾和李德裕談過這事,李德裕說:“朝中大臣,三分之一是朋黨.”不久,文宗就把屬于牛黨的官員楊虞卿、張元夫都貶到外地去做刺史了.當文宗再次議論朋黨時,李宗閔說:“我素來知道有這事,所以像楊虞卿他們,我是不把要職給他們做的.”李德裕聽了很不客氣地說:“給事中、中書舍人還不是美官,還有什么官是美官!”不久,李宗閔便被調出京都,任山南西道節度使去了.
太和八年,鄭注為文宗引薦李訓.但李德裕認為李訓是奸邪小人,堅決反對授予他官爵.這使文宗很不滿意,也使宦官王守澄心生怨恨.于是他們召回李宗閔輔政,把李德裕又貶為鎮海節度使了.
唐武宗即位后,李德裕終于當上了宰相.公元843年,他幫助武宗平定了劉稹的叛亂.劉稹是昭義節度使劉從諫的侄兒,劉從諫病死后,他要求襲任節度使,朝廷沒有答應,便發生了反叛.李德裕在平叛后上奏武宗,說劉從諫在牛僧孺、李宗閔為宰相時,曾來朝廷,牛李二人不僅不將他留下來,反而加給他宰相頭銜,讓他回去.這是放虎歸山,所以劉稹反叛,罪在牛李.武宗聽了大怒,將牛李二人全都貶到外地去了.
公元846年春,武宗病逝,宣宗即位.他聽政的第二天,就把李德裕貶出朝.第二年,他又找了個差錯將李德裕貶為潮州司戶.公元849年九月,李德裕到潮州不久,又被貶為崖州(治所在今海南瓊山東南)司戶,后死于任上.牛僧孺雖升任太子少保,但公元848年就病死了.李宗閔在武宗時被貶到封州,宣宗時任命他為郴州司馬,但他還沒來得及離開封州就死去了.
持續了四十年的“朋黨之爭”終于結束了,但大唐政權也進入了風雨飄搖的末期.它所面對的,是風起云涌般的農民起義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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