朋友在農村承包了多畝地,全都種上了速生楊。每次見面她都會把她的林地向我炫耀一番:每畝地國家給多少退耕還林款,林間可以養土雞,可以種蔬菜,還種了花。有一次還真就給我弄來了一袋子茄子豆角和一箱子土雞蛋。朋友一再說,快來林地看看吧,這里景色美的不得了。禁不住她的誘惑,春天的一個周末,我果真就騎上自行車去了。
離老遠便可看見一排排高高的白楊樹,樹地周圍用一米多高的鐵絲網圍了起來。進了一個鐵柵欄門,再走過一條百十來米長的林間小道,眼前豁然開朗,一大片空地中兩間紅磚小屋,小屋前后綠色茵茵,姹紫焉紅,油菜、菠菜郁郁蔥蔥,豆角、黃瓜、西紅柿上了架,遠處一群群雞在林間悠閑地散步。一副石桌石凳恰到好處地擺在樹陰下成了不可或缺的點綴。好一幅優美的田園風光圖!我不由心中贊嘆道。恍惚中疑似自己走進了桃花源。
主人著寬松的布衣布褲,配一頂草帽,與周圍景色相映成趣。說著話的功夫,便提滿滿一籃蔬菜進來,一樣一樣擺上桌,頂花帶刺的黃瓜,嫩嫩的莜麥菜,剛割下的韭菜,還有帶著母雞體溫的雞蛋。朋友自豪地說,放心吃吧,絕對綠色無公害,并招呼一雇工說,去,捉一只雞殺了,燉上。
兩個簡單的素炒,一盤小蔥雞蛋,外加一盆燉土雞,幾個人圍石桌而坐,朋友不時去旁邊拔幾顆小蔥,或摘幾個西紅柿,水龍頭下沖一沖,給餐桌增加幾分裝點和情趣。這氛圍使我陶醉,便對朋友說,把你的林間地讓我幾分,周末我自己來種,也感受一下自給自足的樂趣。朋友遠遠近近地指著,笑著說,行啊,沒問題,你看見了,林間地有的是,想種多少都行啊,就怕你種不過來呢。我舉起酒杯說,咱可一言為定了啊!
當晚,我沒有回家,就住在朋友的小屋里。晚飯后,滅了燈,備一壺清茶,和朋友月光下坐著。春天的晚上,涼風習習,看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也比城里的亮。遠離了城里的喧囂,遠離了鉤心斗角、爾虞我詐,身心的疲憊一掃而光。雙腳踩在土地上,一種寧靜的幸?;\罩周圍。不時有近處的蛙鳴和遠處的狗吠,把人的遐想拉回到塵世,倏忽間又似乎聞到了一些煙火的味道。這樣的日子曠久、悠然,閉上眼就能想見歲月宛如小河潺潺流過。
第二天,一陣喳喳的鳥叫聲把我吵醒,走出屋門,早晨的陽光穿過樹頂撒在草地上,花蕊上。我貪婪地呼吸著林間帶有露珠的空氣,聞著花草的芳香,泥土的芳香,突然心血來潮地把兩手做成喇叭狀,對著樹林,對著天空大聲呼喊“哎……”。驚的圈里的雞嘎嘎叫著醒來,鳥兒撲愣愣飛離樹梢。真有說不出的酣暢淋漓,頓覺一股朝氣涌遍全身,好像一下子年輕了許多。
顧不得吃早飯,便急匆匆去了自己看中的那個地塊,拔草,平地,撒糞,一口氣干了個多小時。然后,伸上管子,開了水泵,傾刻間就把平整好的地塊透透地澆了一遍。朋友說,過兩天用撓子把地撓松,下星期就可以種了。眼見得活計有了眉目,才感覺出著實不輕松呢。原以為憑自己農村出身、從小干慣農活的“童子功”,應付這點活兒該不在話下,哪知荒棄多年,還是有些力不從心。
累是累了些,坐在地邊,看著整理好的土地,真的是滿心的喜歡。腦子里就規劃著:這一片點上花生,那一片種上茄子,栽上兩攏紅薯,兩攏大蔥,到了秋后,就可以讓朋友們都來分享我的勞動果實了。我想,以后的幾天我會過的很興奮,因為有了新的期盼:周末就可以在自己開墾的地里播種耕耘了。想象著嫩黃的花生葉瓣頂著泥土從地里鉆出來,是不是會很驚喜?以后再有同事問:這個周末干什么?我就可以自豪地說:到鄉下種菜去!
明天呢,明天又要穿上職業裝,帶上職業性微笑,進入自己既定的運轉軌道,去經營份內的那一份工作。
其實,說到底不過就是想尋找一片精神的息憩地,一個能夠讓身心卸去鎧甲輕松片刻的地方。也許人就是廝守一種生活而向往另一種生活。可謂人在此,心在彼。說穿了,我不過是農業生活的過客,人在外面只是看到和享受它的美好和妙處,賦予它詩情畫意,真的讓我成為農民可能也就不再會那么熱愛農業勞動了,這也就不難理解農民為什么要千方百計離開土地。一種生活只有過這種生活的人才能感知它的難處與隱痛。朋友在這幾年里,如何解決與土地轉租者的糾紛,如何去周旋大大下下頭痛的官司,個中麻煩也只有她自己去體味,去處理。
下一篇:守財奴 下一篇 【方向鍵 ( → )下一篇】
上一篇:為什么有體育特長的孩子, 在社會中容易取得成功? 上一篇 【方向鍵 ( ← )上一篇】
快搜